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英特尔大败局!(2)

但他仍拼命补救,宣布了将设计与制造部门分开运行的IDM2.0战略,即以更灵活的晶圆代工模式,更激进的花钱扩张和技术革新,抢夺丢失的市场份额,乃至重返王者。

为此,英特尔主动剥离次要业务,聚焦设计和制造。并于2021年3月,投资200亿美元在美国亚利桑那州新建两座晶圆工厂;一年后又投资超200亿美元在俄亥俄州新建两座工厂。

2021年7月,英特尔公布了“四年五个制程节点”计划,即未来四年内推进Intel 7、Intel 4、Intel 3、Intel 20A和Intel 18A(1.8nm)五个制程节点,于2025年重获制程领先性。

华尔街的一次电话会议上,基辛格直言:“伟大的公司能够从困难和挑战时期恢复过来,并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强大、更好、更有能力。”

一众行业分析师,却泼起了冷水:“新路线图非常激进,但不知道将如何实现。”英特尔接连不断的悲惨业绩,正是他们保持悲观的强力依据。

2022年7月,英特尔Q2财报总营收153.21亿美元下跌22%,10年来首次净亏损4.54亿美元的表现,堪称“史上最惨不忍睹业绩”。

2023年一季度,英特尔净利润亏损27.6亿美元,创下有史以来最大亏损。

2024年1月26日,英特尔发布财报显示,2023年营收为542亿美元,同比下降14%;净利为17亿美元,同比腰斩79%,股价闻声又大跌10%。

如今,连无比渴望翻盘的基辛格,也被迫面对现实:“要恢复昔日实力,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”

毕竟,2000年就曾市值高达3000亿美元的英特尔,如今市值已不足2000亿美元。而当时市值不过500亿美元左右的台积电、50亿美元的英伟达,如今则分别高达7591亿美元和2.19万亿美元。

就连当初连英特尔脚跟都摸不到的AMD,如今也以超过3300亿美元的市值,将英特尔踩在脚下。

【节节败退】

上世纪60年代,英特尔创始人之一戈登·摩尔(Gordon Moore)提出著名的摩尔定律:当价格不变时,集成电路上可容纳的晶体管数目每18到24个月会翻一番,性能也将提升一倍。

从此,英特尔成为最忠实的定律捍卫者:坚信只要完美遵循这一“魔咒”,就天下无敌。

即便行业衰退期,英特尔也始终以超10%研发投入,追赶摩尔定律。并由此实现了产品和市场的不断超越,更在1992年登上全球最大半导体企业宝座。

2005年到2007年,英特尔又推出了独特的Tick-Tock生产模型,即以两年为轮换单位,“tick年”侧重芯片制造,更新芯片制程、提升工艺;“tock年”侧重芯片设计,革新架构。

英特尔大败局!

在这一框架下,只要芯片性能和制造工艺稳定提升,英特尔就不会因为过快的研发节奏,浪费上一代处理器性能;晶圆厂的大量投资,也能被庞大的产能需求有效分摊。

进而,英特尔能以更低成本,获得领先对手更多的市场和资金优势,进一步促进更高性能芯片研发及产能扩张的持续增长。

由此,英特尔赢得了不浪费任何机会和成本的黄金十年,且从45nm、32nm到22nm、14nm研发,一路水到渠成、遥遥领先。三星、台积电、AMD等对手,都只能跟在后面亦步亦趋。

这一巨大成功,更让英特尔成为少数有资格坚持IDM模式的巨头:即将半导体生产的设计、制造、封测和销售等核心环节,一手包办。

起初,英特尔、IBM、富士通等全球半导体巨头,都是“自己设计自己造”的IDM模式。

但先进制程技术研发和生产成本实在太高,日渐失去市场的大厂们,逐渐停止了晶圆厂投入。IDM全球玩家数量迅速从130nm时的30个,锐减到不足5个。

不过IDM模式优势明显,芯片的各个环节都能得到合理配置,且内部沟通衔接流畅可降低交易成本,大幅缩短产品上市时间,进而获得较高利润率。

英特尔因此得以靠着这一模式大杀四方,并以高达60%以上毛利率的暴利傲视群雄。

然而,就在英特尔赢家通吃的时代,一股足以颠覆它的力量正暗中壮大。

1987年,与张忠谋私交甚好的安迪·格鲁夫,刚上任英特尔CEO,就用一句话改变了同年成立的台积电命运:或许英特尔用得上你们。

此后,承接了英特尔部分低端芯片产能的台积电,尝到了代工的甜头。但不满足于IDM大厂“残羹冷炙”的张忠谋,做出了对世界半导体产业链影响深远的决定:做专业晶圆代工。

起初,台积电想再次抱上英特尔“大腿”,却被拒绝了融资请求。连摩尔都亲自劝张忠谋:“你有过很多好主意,但这个不怎么样。”

但这一次,摩尔和英特尔都错了。

1991年后,随着半导体景气周期到来和电脑产业兴起,低门槛的芯片设计行业,涌入了无数新鲜血液。而台积电,成为这些没有资金和人力建晶圆厂的初创企业的最大底气。

到1994年,上市成功的台积电已拥有137个客户,市值更高达1200亿新台币。

这堪称半导体历史的一个分水岭,英特尔坚守的IDM模式被台积电的专业晶圆代工模式不断击败。诸多在原有模式下被英特尔无情扼杀的对手,得以借此喘息乃至偷偷崛起。

1995年,创业两年的黄仁勋,苦于没有资金建晶圆厂,只能写信求助台积电。很快,张忠谋回电话同意代工,一如英特尔当年改变自己一样,改变了英伟达的命运。

借助台积电专业可靠的代工模式,初出茅庐的英伟达得以迅速占领细分市场。英伟达提出GPU概念后,黄仁勋更是强调:没有Plan B,全部压在台积电上。

果然,在台积电倾力帮助下,英伟达一炮打响成为全球显卡芯片龙头。黄仁勋后来庆幸地说:“如果当初自建晶圆厂,可能我只能成为千万美元营收的CEO。”

英特尔大败局!

相似的故事,也发生在高通和AMD身上。

1996年,移动电话开始全球普及,饱受无线通信技术巨大研发投入之苦的高通,顺理成章找到台积电代工,从而极大缓解了资金压力得以全心押注CDMA技术,崛起为行业巨舰。

AMD创始人杰里·桑德斯(Jerry Sanders)最初曾倔强地认定“拥有晶圆厂才是真男人”。即便张忠谋表示“我的生产成本是英特尔一半,品质比它好两倍”,也未能说服他代工。

但在这个旧有模式里,全面落后的AMD根本不是英特尔的对手。英特尔Tick-Tock模型推出之后,既在产品设计上落后,也在先进制程上落后的AMD更是招架无力,一度被挤压到破产边缘。

无奈之下,AMD于2009年剥离晶圆厂,放弃IDM模式,走向专注设计的道路。2014年,AMD迎来华裔女性CEO苏姿丰,她进一步豪赌设计,集中自研全新Zen架构,并依托台积电不断突破的制程技术,全速追赶英特尔。

英特尔因此彻底迎来与全球最顶尖芯片设计公司、最顶尖制造公司双线作战的时刻,并一步步被对手逼向深渊。

制造上,2014年英特尔宣布14nm工艺量产再次延期,外界预感到Tick-Tock战略开始失效;台积电则启动“夜鹰计划”,集合近400位研究人员、24小时三班轮值,突击10nm。

2017年,英特尔突破10nm计划“难产”,勉强发布的14nm+工艺被耻笑为“挤牙膏”,运行了十年之久的Tick-Tock模型宣布“破产”,台积电则在2018年率先实现了7nm量产。

设计上,AMD以处理速度更快、价格不到英特尔一半的Ryzen系列CPU,炸翻业界。

2018年,台积电7nm量产之后,AMD更下定决心将产能全面转移给它,英特尔则进一步陷入IDM模式的恶性循环:当自家工厂实现不了更先进制程,会阻碍设计创新,而设计落后会让市场和效益落后,并拖累公司投入继而更实现不了先进制程。

2020年7月,英特尔再次宣布7nm工艺推迟,而台积电生产的5nm芯片已经同iPhone 12和华为Mate 40一起上市,3nm芯片也提上日程。

至此,台积电的制造已成为英特尔“永远追赶不上”的梦魇,站在台积电肩膀上起飞的AMD也持续华丽逆袭,并在2022年2月市值首次超越英特尔,如今更以超过20%的全球PC和服务器市场占有率,高速蚕食着英特尔的未来。

从这个意义上说,英特尔的失败是模式的失败,是它试图以一己之力在设计与制造两大领域PK全球对手的失败,是什么都想做最后什么都没做好的失败。

但除了模式,英特尔也还有更大的败因。

【失去未来】

带领英特尔走向巅峰的格鲁夫,曾在《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》中指出:能够识别风向、避免沉船,对于一个企业的未来至关重要。

但他之后的英特尔,却一次次地错过了未来的“风向”。

2006年Mac世界大会上,出现了科技史上一个经典场面:

身穿半导体净化服的英特尔CEO保罗·欧德宁(Paul Otellini),将一块大硅片递给了史蒂夫·乔布斯(Steve Jobs),激动表示“英特尔准备好了”。

英特尔大败局!

过去十年,英特尔主导着世界绝大部分个人电脑CPU市场,苹果则是最后一块未被征服的“处女地”。获得“硅谷偶像”乔布斯肯定的欧德宁,为英特尔争取了巨大胜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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