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几年,我写过部分农村“免费光伏”收割农民的新型陷阱,这几年光伏发电每年依旧高速增长,逐渐成为新能源主力。
那么“免费光伏”收割农民的套路,还存在么?
几年前父亲在老家盖了房子,再加上老家还有些亲戚偶尔走动,最近打电话给父亲推荐“屋顶光伏优惠政策”的电话多了起来。
家乡亲戚也有不少电话询问,各种“免费光伏电站”的推销电话,仿佛“躺着赚钱几十年”的门路砸到头上,到底靠不靠谱?
我从多个省市的朋友和同学那里打听,各个省市的广大农村地区,“屋顶光伏”似乎成了“农民致富副业”的第一首选,背后力推的机构甚至包括扶贫,农合,当地基层政府等等,势头仿佛烈火烹油!
今天中国有9亿农民,适合屋顶安装光伏面板的农户多达三亿户,因此任何的套路和小漏洞,受害人群都不在少数。
壹、“光伏投资”要避免仁政走偏
在了解“农户屋顶光伏骗局”之前,我们必须清楚,我国绿色能源可持续发展的道路是“无可辩驳”的正确道路。
碳达峰,碳中和也是未来一二十年的重点龙头产业。在清洁新能源替代中,我国的光伏产业是最成熟,也是“居民准入门槛”最低的。
因此国家确实有“鼓励农民利用富余屋顶进行收益”的优惠政策,同时利好光伏发电规模的拓展。
在此基础上,光伏贷款是央行为了鼓励新兴产业的发展而下发的信贷政策,要求各银行机构支持光伏产业发展,光伏贷款同时也是支持光伏扶贫发展的重要形式之一。
因此“国家有支持农户屋顶建光伏电站的政策”,“光伏发电有补贴”,“光伏贷款是仁政”这些“宣传”都是真的。
包括官媒也多次曝光过一些地区农户安装屋顶光伏电站,获得收益的案例。
但是在广大的农村土地上,“获利的农户”和“被套路贷要贫困二十年”的农户都真实存在。
一些声音“声嘶力竭”的控诉“农村屋顶光伏”项目都是诈骗,套路贷。一种声音认为“光伏骗局”只是偶尔个例,过多渲染骗局,会“阻碍”农户安装屋顶光伏的积极性,阻碍我国新能源的布局进程。
这帽子扣得有点大,因此我这篇文章的调查才必须“客观而翔实”。
看看互联网,就知道“光伏骗局”的个案和“免费光伏”的贴片广告一样多。事关9亿农民,3亿农户,即便是“个案”,受害人群也不在少数。
要明白这些“农民”是如何从“仁政享受者”变成“套路贷受害者”,先要明白国家认可的“光伏投资四种模式”。
第一模式:业主自投,用户全款安装
自投模式即业主支付全款安装光伏电站。这是类金融产品,稳定收益25年,加上补贴和卖电的价格,收益能大大跑赢通胀,风险小于股市和下行的楼市。但是这种模式适合有雄厚家底的乡村土豪,不适合普通农户。
今年投资光伏电站发电,每度还有0.03元的补贴,并且国务院文件承诺的补贴期是20年,政策利好是真实的。
第二模式:银行贷款,主要是光伏贷
光伏贷款是央行支持新能源产业发展的优惠贷款,因此利率比许多正常贷款的利率要低。
央行发放光伏贷款,就是给希望“投资屋顶电站”但是又没有“初期资金实力”的家庭,通过贷款,让他们获得类似“第一模式”的经营收益。
这种模式的最终收益,就是电站收益扣除贷款利率。根据央行文件,地方银行发放“光伏贷款”是有一定审核与门槛的。
可是现实案例曝光的“不识字农民深陷光伏贷”的新闻,都是地方银行具体放贷人员审核不严或者利益交换。因为“光伏贷”的贷款第一时间都到了“光伏安装”公司的腰包,还贷对象,却是等着扶贫的贫困户,需要耗尽二十年的未来。
第三模式:融资借款租赁
这种往往就是针对拿不到“光伏贷款”审核的农户,光伏面板销售方用“融资租赁”的名义签合同,农户用极低的首付款和“新农合”提供的租赁贷款,就能租用“屋顶光伏设备”,未来二十年持续发电盈利。
这种模式是现阶段“全国暴雷”最多的模式,因为骗子集团利用了农合信用社等金融机构,对“租赁审核”的严格程度,远小于“正规光伏贷款”。
涉及到“设备租赁”,就包含了安装时期的“以次充好”,“三无产品”,以及后续多年维护费用的“反复收割”。
第四模式:最佛系的“屋顶租赁”模式
理论上最没有风险,就是农户只需要将屋顶出租给光伏电站架设方,自己就会有二十年的“固定租金”收益,或者租赁方后续二十年持续发电,与户主进行“收益分成”模式的合作。
这种模式最安全,可是“租金收益”很低,也就是象征性的补贴家用,根本无法帮助“农民致富”。
因此很多“免费光伏套路”都是从第四模式切入,然后在你同意安装之后,后续安装中,再用“更多收益”为诱饵,欺骗农民改换为前三种模式,从而光伏安装公司赚得盆满钵满,农户农民承担几十年的贷款债务。
贰、“免费屋顶电站”有哪些坑?
我们必须看到,我前文列举的四种“光伏投资模式”都是合法的,并且国家还有“政策和补贴扶持”,地方金融机构,扶贫部门,基层村干部都上门做工作,力推这些“扶贫与新能源一举两得的好政策”。
但是许多“不法分子”和“无良资本”,利用这些“合法模式”通过利益交换与监管漏洞,对“法制和投资观念”淡薄的农民进行收割。
通过调查,我总结了网上和朋友反馈各省农村出现较多的三种“套路案例”,分别针对的就是“四种合法光伏投资模式”。
第一个案例:张三的父母是农村人,初期和“光伏装修公司”洽谈的是“出租屋顶”拿收益的第四种模式。
可是等到设备安装完了,张三发现合同变成“光伏设备租赁合同”,张三一家从收“屋顶租金”的甲方,变成了“需要支付光伏设备租赁费用”的乙方。
原因就是安装过程中,张三不在家,光伏公司以“更高收益模式”为幌子,让不懂法的张三父母变更了合同。
这就是典型的“第四模式”升级为“第三模式”的诈骗套路。
第二个案例:说是有“扶贫干部”上门力推,李四家里就以“光伏贷款”的优惠政策安装了屋顶光伏,结果说是三年免息,而且后续每年发电都有收益,可是每年发电收益只有几千块,远不够还贷款。
而且随着“光伏发电补贴滑坡”,“光伏安装公司”前期承诺的25年稳健收益期根本达不到。
第三个案例:王五与光伏安装公司签订的是“融资租赁协议”,协议条款规定租赁期内,王五必须保障光伏设备的完好和正常工作。
可是这些安装公司安装的就是“三无产品”,刮风下雨,污染灰尘都让光伏面板无法正常工作,王五每年的“维护和设备更换”就会花几千块。
几年后,安装公司就以“每年高额维护费用划不来”为由,劝说王五改为“全额买下屋顶光伏设备”,以后补贴收益和发电收益都一人独得。
如果王五有足够的钱,光伏安装商就以远高于市场几万的价格,用第一种模式让他接盘。
如果王五没有经济基础,就用“第二种贷款模式”完成收割。
这个案例就是典型的“第三种租赁模式”前期吸血,然后转为“第一模式”或者“第二模式”收割大额款项跑路。
叁、如何鉴别“扶贫仁政”与“收割农民”?
通过我介绍的“农村光伏合法投资模式”以及“免费光伏套路贷案例”,我们会发现他们套用的“政策模板”和“合法外衣”是同一件。
因此许多官媒在报道类似事件时,给出的建议是“认准大型合规的光伏品牌与安装商”。
这种建议给人的感觉就好像“听天由命”,碰到“正经新能源”和“套路贷”全靠人品赌概率,或者只能去相信“全国龙头品牌”,还要会鉴别是“真货还是假货”。
就算是行业龙头,谁敢担保它在经济下行,行业危机,自身经营困难之后,不会成为“更大的雷”?
要免除农民被“免费光伏”套路贷,地方政府和金融机构必须担责。首先地方政府必须拿出“规模化”方案,金融机构在贷款审核中,必须对“资质严格审核”。
我必须说,从我个人的角度,我认为允许各路“野鸡公司”通过电话营销的方式,轰炸“法制和投资观念”不健全的农民个体,这种行业本身就要废除掉。
过去十年,我们在互联网领域,有过许多“新模式”的探索,跌跤最狠的就是“共享经济”和“P2P互联网金融”。
“P2P互联网金融”爆出无数金融风险之后,被彻底封禁,“共享经济”在充电宝,单车,“打车平台”三个领域都在“艰难转型”后才活了下来。
总结“P2P金融”与第一代“共享单车”的死亡,就是“资本方面对全体个体的长期合作”,结局必然走向“金融收割”。
过去十年,顶级资本真正普及全民的金融科技,其实只有“移动支付”,而移动支付只要进一步延伸,就是“花呗”与“借呗”这类的消费金融与次级贷风险。
国家现在允许“移动支付”继续高速发展,但是严格限制“借呗”“花呗”等类金融模式的发展就是正确的改革方向。
这一方向,必须尽快进入“乱象已现”的农村光伏市场。
最好的方式,当然是规模化光伏生产与安装企业,与县区级,甚至地市级的对接整体的“屋顶太阳能电站建设”,收益完全归属农户,可是风险地方政府与地方金融机构必须铸牢防火墙。
如果担心这种“规模合作”影响市场活力,或者早就“光伏龙头垄断”,还要继续保留“农户屋顶光伏”这种小农个体的单一经营模式,那么就必须效仿“移动支付”的管理措施。
每一个提供屋顶的农户,就像一个拥有二维码的商户,每发一度电,都享受分成收益,或者租赁收益,但是国家必须斩断这种获利模式向“类金融”的套路贷方向转移。
农户屋顶光伏可以作为我国绿色能源经济的有力补充,也能作为农民脱贫的辅助手段,但绝不能发展为“收割农民”的金融工具。
在以农为本的中国,任何事关9亿农民的小事,都是攸关国本的大事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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